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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才没有日日跑呢……”楚萸觉得他这话阴阳怪气的,可惜没有证据,她鼓起勇气迎着他的注视,小猫似的反驳道,“是渭阳君有事拜托我,我是去替他办事的。”

    “哦?”扶苏微微往前探身,雪松香淡淡拂来,“那公主没有让渭阳君赏赐些什么,作为跑腿的答谢?”

    楚萸皱着一张脸,嘟囔道:“没有……”

    她可没这个厚脸皮。不过这会儿,她确实有点后悔了,渭阳君看着可比某人好说话多了。

    她现在无比确定,他就是在阴阳怪气、在撩闲,忽然脑袋一抽,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弦,竟胆肥地撇了下嘴巴,嘀咕道:

    “我们才不像秦人那样狡诈多变,擅长投机倒把呢——”

    俗话说,秦川自古出流氓,其中典型人物,便是霸占了语文课本一大半典故的某战国大魔王,她这话也是有事实根据的……

    扶苏一愣,额角一根青筋微跳,他哼笑一声,扬唇讥讽道:“是,我们秦人多诈,但被楚人遗弃在这儿,靠着我们供养的你,又算什么呢?”

    眼见着长公子面色不虞起来,楚萸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就嘴快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呢,别忘了,你可是有求于人家的……

    她赧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可恶,在眼下这种焦灼的气氛下,要如何跟他提那件事呀?

    她偷偷抬眼向上瞥,不出意外地被他的目光兜了个正着,那目光里带着刺,以及对她刚刚地图炮的不满,她心里焦急,想现在若是再不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更难有机会了。

    趁着他怒火还没蔓延,赶紧说——

    然而想归想,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长公子就这么探究地盯住她,仿佛想把她装满浆糊的脑袋烧出两个洞,令她压力倍增。

    她抿起嘴巴,耳膜呼呼的,情急之下,竟一把扯住他的袖口。

    姿势十分像小学生递情书。

    “我、我……那个,嗯,就是那个……”她低头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一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地坦白道,“您先前不是说,我可以去您家从事……服务工作么,我现在想通了,我要去,但您能不能……先把俸钱支付给我?”

    说罢,还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期期艾艾地抬起眼睛。

    扶苏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被她扯住的袖口上,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这个动作很可爱,就像是在撒娇一般,莫名让他十分受用。

    他眸光泛起了波澜,明知故问道:“哦?那公主想让我提前支付多少啊?”

    楚萸像颗熟透饱胀的西红柿那样扭捏了一下,小小声地回答道:“三、三百石。”

    “三百石?公主莫非是想在我这儿工作上五百年吗?”扶苏感到好笑,故意揶揄道,“就你这副娇生惯养的样子,五百年怕是也不值三百石。”

    楚萸竟无力反驳,只能拿一双乌润的眸子祈求地望着他,牵着他袖口的手慢慢松开,扶苏感到袖角重新贴回手腕,还带着她软乎乎的体温。

    他故意抻长沉默的时间,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神情的变化,直到那对圆圆的杏眼隐约腾起一层失望的雾气时,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可以自然是可以,不过,楚公主,我的钱可不是白给你的,是需要你还的。”

    楚萸连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虽然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偿还,何时能偿还,但她目前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走一步看一步了。

    扶苏忽然感觉心情大好,他抬起马鞭,用包裹了鹿皮的握把拍了拍她的头:“你现在就回去收拾吧,晚上我派人来接你。”

    诶,这么快吗?楚萸刚想说能不能晚两天,但又怕晚了这事告吹,只能绞着手指点点头。

    扶苏心情更好了,唇角勾得越发得意。

    “那就晚上见,楚公主。”他说道,正要与她擦身而过,袖口忽地又被她扯住。

    他侧身,不解地一挑眉。

    “我……”楚萸睫毛眨动,声音委屈,“能不能不要让我去刷茅房呀,我、我也不想洗衣服……”

    嗬,还挑上了?

    扶苏故意没有给她肯定回复,拿马鞭又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她吃痛,缩起脖子,抬手护住脑袋,谨防他再度袭击。

    只是表情仍然委屈巴巴的,扶苏看了,心情越发愉悦,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楚萸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拐弯处。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马蹄向东奔跑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税的事是解决了,她放下手,乐观地想,努力看到积极的一面。

    回到家中,她故作冷静地跟秀荷说,她借到钱了。秀荷喜出望外,但笑意刚刚漫上眉梢就退了下来,她担忧地看着楚萸,不出所料地问道:“那么多的钱,公主,您管谁借的呀?”

    楚萸清了清嗓子,尽量云淡风轻地说:“长公子扶苏。”

    秀荷大惊,眼睛瞪得像铜铃,几乎难以置信。

    “但是,作为交换条件,秀荷,我以后不能在家里住了。”楚萸声音染上几分低落,“我今晚就要到他府上。”

    诶,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容易想歪——

    果然秀荷惊恐地捂住双颊,耳廓都红了:“公主,您、您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