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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他说,“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第143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日之后, 白飞鸿乘上了前往东海的飞舟。

    此番既然是昆仑墟掌门出行,又是参加空桑之主的继承仪式,仪仗自然不能少了。富丽堂皇的飞舟上旌旗摇动, 香风猎猎, 姑射之山的乐修们轻抚琵琶, 吹奏笙管, 手挽绫罗的飞天上下而舞,臂上环钏, 颈上璎珞, 随着他们的舞姿也是玲玲作响, 悦耳动听,遗落下一路的繁花与香尘。

    自昆仑出行之时,正值旭日东升,万丈霞光与泼天日色照耀得飞舟越发光彩夺目,辉光迫人, 鸾鸟与瑞兽绕着队列盘旋清啼, 沿途行人无不跪拜叩首,敬畏不已、亦是艳羡不已地瞻仰这仙家行迹。

    飞舟在云海之上穿行, 如同鲸行白海, 一日千里, 载着一行人抵达了东海之境。

    当巨大的飞舟自云端缓缓下落之时,白飞鸿也扣住了手中的青女剑。直到她看清来迎接他们的人之后,她的手指才缓缓从青女剑上放了下去。

    云梦泽站在自己父亲身后, 见到白飞鸿,他的目光先是一凝, 而后才缓缓垂了下去。而后他同周围人一样,双手握剑, 抱拳一礼。

    而他身前,现在的空桑之主陆珲已向前一步,把住掌门的手臂,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来。白飞鸿知他为人一向不苟言笑,这样的神色已经是少有的和煦了。

    “卓兄。”他笑道,“咱们两个有多少年没见了?”

    “自从上次仪式之后,我们应当有……三百年未见了吧。”掌门也笑起来,“看到陆贤弟风采依旧,老夫也就放心了。”

    “卓兄倒是……唉。”陆城主的目光从掌门的华发上扫过,神情也黯淡下来,“不过区区三百年……小弟实在是有负所托,未能防住妖族,亦未能守住归墟,惭愧,惭愧。”

    “陆贤弟无需愧怍。”掌门亦是一叹,“天道有常,周行不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如今这一切亦是天意,我与你,都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只是可惜了迟明——”陆城主一顿,将剩下的话语咽了回去,只露出苦涩的神情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他。”

    “……”

    掌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陆城主的肩。

    好在他的失态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收敛了神色,侧过身来,对云梦泽招了招手。

    “对了,犬子顽劣,平日有劳各位多照料了。”陆城主像任何一个开明的父亲那样,露出了些许微笑,“他自幼娇生惯养,都有些被他娘惯坏了,想来在昆仑墟时定是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我在这先替他道一声歉,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爹。”云梦泽有些不快地皱起眉来,“别说这些没名堂的话。”

    “你这孩子……”

    陆城主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的样子。也许是多年的夫妻生活让他与暴脾气的云夫人形成互补,陆城主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不像是一城之主,倒像是那些羽扇纶巾的书生——看着他,便不难得知,陆迟明的好样貌与温和性情是从何而来。

    “哪里的话。”掌门捋着胡须,呵呵地笑起来,“小公子与他师姐一样,都是我昆仑墟的青年才俊。”

    说罢,他摆了摆手,将白飞鸿招到身边,圆滚滚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看着不像是昆仑墟掌门,反而像是一个寻常不过的邻家老爷爷,在向旁人炫耀自家优秀的小辈。

    “她就是云梦泽的师姐,名叫白飞鸿,你应当有听过她——来,飞鸿,同陆城主见礼。”

    白飞鸿沉下心神,抱剑对陆城主行过一礼:“昆仑墟太华山白飞鸿,见过陆城主。”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前世第一次见到这位陆城主的场景。儒雅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而后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胡须,问道——

    “你就是白飞鸿?”

    话还是那句话,但是声调,神情都已经不同了。

    此时的陆珲看白飞鸿的神情,带着嘉赏,带着赞叹,是看一个久闻其名的天才的眼神,是看一个他也颇为欣赏的小辈的眼神,他的目光中不再有打量,不再有斟酌,甚至也不显得审慎。

    白飞鸿忽然有些想笑。

    她前世怎么也得不到的认可,今生如此轻而易举就获得了。

    “我听闻诛杀死魔的人是你?”陆城主理了理胡须,对她微微颔首,“迟明与阿泽都对你颇多赞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您谬赞了。”白飞鸿只简单地应了一句,便不由得微微有些出神。

    迟明与……阿泽。

    从很久以前起,她就隐隐觉得,陆家夫妇对陆迟明和云梦泽的态度,是有一点微妙的区别的。

    过去她曾经以为,他们对陆迟明是爱重有加,对云梦泽却是带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但如今想来,事实却未必如此。

    前世的白飞鸿并不曾真正参与到空桑事务之中,与陆家人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可今生与云梦泽真切地相处过这么一段时间,见证过云夫人对他的百般宠溺之后,今天又见到了那个素来有些高傲的陆城主为云梦泽操心转圜的模样,她心中却有了另一个判断。

    真正被偏心的,或许是云梦泽也不一定。

    她的目光落在云梦泽脸上。

    若说两世最大的改变之一,就是云梦泽拜到了昆仑墟门下这件事。

    也许所有人都想错了,包括云夫人的亲妹妹云间月。

    白飞鸿想。

    云夫人大概根本不是为了陆迟明才将云梦泽送走的。

    她是为了从陆迟明手中保护云梦泽。

    白飞鸿这些思考忖度,旁人是一概不知的。陆城主见她静立不语,只当是年轻人面皮薄,不爱听他们这些老家伙在这来回客套,便也笑了一笑,抬手将云梦泽招了过来。

    “说来你们年轻人还有话要聊吧。”他对云梦泽说,“我同卓掌门还有些事情要商议,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吧,仪式明日才会开始,你若是得空,就带着你的师兄师姐们在空桑好好转一转,也让他们看一看我们东海的风景名胜。”

    云梦泽垂眸,应了一声“是”。

    接着,他便领着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离开了此地。只余下陆城主与掌门两人仍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曾言语。

    此时既已没有了外人,陆珲面上的笑便也褪去了。良久,他方才叹了口气,神色间带出无限的疲惫来。

    “卓兄。”他闭了闭眼,又重复了一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句话,“是我有负所托。”

    掌门看着他,圆圆的脸庞上依然不减笑意,他抬起手来,将陆珲的手臂托了一托,不让他当真对自己谢罪似的弓下腰去。

    “我也说了。”他微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严格说起来,此事也怪不得你。”

    白发苍苍的男子负手而立,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风卷起堆雪般的白浪,重重拍打在岩石上,千万年来,这海潮都照旧的循环往复,无论何时来看,无论何人来看,天地都照旧的不懂慈悲,涛声依旧,不为人间的悲喜恩怨所动。

    风声中,他的叹息似乎也被吹散了。

    “要是说起来,这也应当是我的不是。”昆仑墟掌门卓空群叹道,“当日是我一意要留下那幼子,又没能教导好他,之后更放纵他逃离昆仑这么多年,才会招致如此大祸。”

    “卓兄……”空桑之主陆珲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话也不能这么说,谁也想不到,明明已由巫咸长老施加了封印,他居然还是觉醒了妖族血脉,又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究竟是谁告诉他的?应当除去我们几人之外,再也没人知道这件事了才对。”

    “是谁不重要。总会有这一日。”

    卓空群睁开眼,目光澄明,浑然不似一个日薄西山的老者。

    “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罢了。”

    只要再给他三百年——不,一百年就好。

    可惜,所谓的报应,总是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虽然尚不完满,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卓空群回过头来,看向陆珲。

    “此回深入归墟、重建大阵的任务,便由我来完成了。”他抬起手来,在陆珲的肩上拍了一拍,“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你的长子。然而有些担子,还是要交给他们年轻人去担的。”

    陆城主一怔,面上也露出一抹苦笑来。

    “小弟明白。”

    他说着,复又叹息一声。

    “有些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卓兄。”

    他带着复杂的神色看向白飞鸿他们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我偶尔也会想,要是我能像卓兄你那样不为所动就好了。”他闭了闭眼,“一想到要送自己的孩子也踏上这条路,我真是……于心不忍。”

    掌门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陆城主整理好了情绪,又看向他。

    “说来,那个白飞鸿就是你选定的下一任掌门吗?”

    他问。

    卓空群负手,微微颔首。

    “她修的是无情道。”他说。

    陆城主一怔,而后睁大了眼睛。

    “难怪。”他喃喃,“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

    第144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陆迟明做了一个梦。

    梦里正是雾失楼台, 月迷津渡。父亲牵着他的手,走在无人的小径上,沾了雾气的红枫铺了一路, 越发红得触目惊心, 如同一道血的车辙, 迤逦一地, 延向远方。

    海雾渐渐漫了上来,连同清秋彻骨的寒意一起。年幼的陆迟明微微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抓紧了父亲的手臂。

    “冷吗?”

    父亲探出手来, 摸了摸他的肩背, 只摸到一手的冷雾与寒意。

    于是父亲停下脚步,伸手将年幼的他抱了起来,贴在自己胸口,有力的手臂环绕着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还冷吗?”父亲这样问。

    年幼的他摇了摇头, 抱住父亲的脖子, 把脸埋过去。

    其实父亲的身上也很冷,冷雾将他的外套浸得比自己还透, 陆迟明靠了好一会儿, 还是能感觉到他衣衫上彻骨的寒意。

    但他还是抱着父亲, 听着父亲的脚步声,大概是因为抱着自己,他走得又慢又稳。

    “爹爹。”他忽然开口唤他, 声音很小,“娘亲哭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 娘亲独自一人跪坐在满地破碎的瓷片之中,捂着脸失声痛哭。那嚎啕浑然不似人声, 倒像是母兽负伤后的咆哮。一直到他们离开很久以后,也还紧紧咬着他的脊骨,让年幼的孩子想要回过头去。

    父亲的脚步顿了一顿,方才继续向前行进。

    “是我对不住你娘。”男人的声音有些滞涩,“我也对不住你。”